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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 发表于 2010-12-29 01:19

最干净的爱情,1975年的爱:山楂树之恋--连载1

因为今天晚上看了电影,就很想看一下原著.听说原著比电影还好看.大家一起分享吧!!

第1节:序[size=14px]

  序

  <<山楂树之恋>>是以静秋77年写的一个类似回忆录的东西为基础写成的,叙事是艾米的,对话大多是静秋原文中的。

  77年是中国在文革后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一年,静秋那时已经顶职参加了工作,在L省K市八中附小教书,她也报了名,准备参加高考。

  她那时的生活已经比顶职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了,这次又有幸报名参加高考,使她想起老三曾经用来安慰她的那些话,说她会从农村招回来的,说“天生我才必有用”。

  可惜的是,当老三的预言一个接一个开始成为现实的时候,老三的人却成了一个美丽的梦想。睹景思人,静秋开始写那个回忆录,以纪念她跟老三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

  后来她把老三的故事写成一个3万字左右的小说,寄给“L省文艺”。她那时甚至不知道投稿应该写在格子纸上,她就用一般的横条信纸写了,寄了出去。

  那篇小说被退了回来,编辑评价说:“文笔细腻,风格清新...但人物缺乏斗争性...”,叫她按如下意见改写后再寄回“L省文艺”。.

  静秋没有改写,一是因为忙于应考,二来她写那篇小说是为了纪念老三,如果按编辑要求改动,老三就不成其为老三了,即便发表了,也没有意义了。

  后来,卢新华的<<伤痕>>发表,中国文坛进入“伤痕文学”时期...

  艾米的父亲开玩笑说可惜“L省文艺”的编辑胆子太小,不然可以代替<<伤痕>>的编辑,被写进中国文学史了。

  十年后,静秋离开K市到L省的省会去读书,再后来她妹妹出国,妈妈和哥哥相继移民,家里的东西都扔掉了。那篇退稿,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但这篇写在一个日记本里的回忆录被她妈妈保存下来,带到了加拿大。

  艾米在参与写完<<致命的温柔>>后,就经常收到网友的悄悄话或跟帖,建议写写静秋的故事。那时艾米还不知道静秋的这段故事,只知道另外几段,于是经常“威胁”静秋,说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但她都没有同意。

  今年春节时,静秋带她的女儿SARA到艾米家来玩,带来了那个日记本,让艾米挑一些写出来,纪念三十年前的那段故事。

  于是就有了<<山楂树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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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山楂树之恋(1)[size=14px]

  第一章

  七四年的初春,还在上高中的静秋被学校选中,参加编辑新教材,要到一个叫西村坪的地方去,住在贫下中农家里,采访当地村民,然后将西村坪的村史写成教材,供她所在的K市八中学生使用。

  学校领导的野心当然还不止这些,如果教材编得好,说不定整个K市教育系统都会使用,又说不定一炮打响,整个L省,甚至全中国的初高中都会使用。到那时,K市八中的这一伟大创举就会因为具有历史意义而被写进中国教育史了。

  这个在今日看来匪夷所思的举动,在当时就只算“创新”了,因为“教育要改革”嘛。文化革命前使用的那些教材,都是封、资、修的一套,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英明指出的那样:“长期以来,被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们统治着”。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虽然教材一再改写,但也是赶不上形式的飞速变化。你今天才写了“林彪大战平型关”,歌颂林副主席英勇善战,过几天就传来林彪叛逃,座机坠毁温都尔汗的消息,你那教材就又得变了。

  至于让学生去编教材,那正是教育改革的标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总而言之,就是贵在创新呐。

  跟静秋一起被选中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是平时作文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这行人被称为“K市八中教改小组”,带队的是工宣队的李师傅,三十多岁,人比较活跃,会唱点歌,拉点二胡,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大好,在工厂也干不了什么活,就被派到学校来当工宣队员了。

  学校的陈副校长算是队副,再加上一位教高中语文的罗老师,这一行七人,就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向着西村坪出发了。

  从K市到西村坪,要先乘长途汽车到K县县城,有三十多里地,但汽车往往要开个把小时,绕来绕去接人。K县县城离西村坪还有八、九里地,这段路就靠脚走了。

  静秋他们一行人到了K县,就遇到了在那里迎接他们的西村坪张村长,说来也是个威威赫赫的人物,在K县K市都颇有名气,因为村子是“农业学大寨”的先进村,又有辉煌的抗日历史,所以张村长的名字也比较响亮。

  不过在静秋看来,张村长也就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很瘦,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背也有点弓了,脸像也很一般,不符合当时对英雄人物的脸谱化描写:身材魁梧,脸庞黑红,浓眉大眼。静秋马上开始担心,这样一个人物,怎样才能写成一个“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呢?看来这教材真的靠“编”了。

  话说这一行七人,个个把自己的行李打成个军人背包一样的东西,背包绳的捆法是标准的“三横压两竖”,每人手里还提着脸盆牙刷之类的小件日用品。

  张村长说:“我们翻山走吧,只有五里地,如果从河沟走,就多一倍路程。我看你们几个----,身体也不咋地,还有几个女的,恐怕----”

  这七位好汉异口同声地说:“不怕,不怕,就是下来锻炼的,怎么样艰苦就怎么样走。”

  张村长说:“翻山路也是锻炼呐,走河沟还得蹚几道水,我怕你们这几个女的---”

  几个“女的”一听到别人叫她们“女的”,就浑身不自在,因为“女的”在当地话里,就是结了婚的女人。不过贫下中农这样称呼,几个“女的”也不好发作,反而在心里检讨自己对贫下中农淳朴的语言没有深刻认识,说明自己跟贫下中农在感情上还有一定距离,要努力改造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张村长要帮几个“女的”背东西,几个“女的”一概拒绝,谁那么娇贵?不都是来锻炼的吗?怎么能一开始就要人照顾?张村长也不勉强,只说:“待会背不动了,就吭一声。”

  走出县城,就开始翻山了。应该说山也不算高,但因为背着背包,提着网兜,几个人也走得汗流浃背,张村长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背上也不空了。三个“女的”有两个的背包都不见了,光提着个脸盆等小件,还走得气喘吁吁的。

  静秋是个好强的人,虽然也背得要死要活,但还是坚持要自己背。吃苦耐劳基本上成了她做人的标准,因为静秋的父母在文化革命中都被揪出来批斗了,爸爸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妈妈是“历史反革命的子女”。静秋能被当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享受“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的待遇,完全是因为她平时表现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时时处处不落人后。

  张村长见大家有点苟延残喘的样子,就一直许诺:“不远了,不远了,等走到山楂树那里,我们就歇一会儿。”

  这个“山楂树”,就成了“望梅止渴”故事里的那个“梅”,激励着大家坚持走下去。

  静秋听到这个山楂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首歌,就叫<<山楂树>>,是首苏联歌曲。她最早听到这首歌,是从一个L师大俄语系到K市八中来实习的老师那里听到的。

  分在静秋那个班实习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生,叫安黎,人长得高大结实,皮肤很白,五官端正,鼻梁又高又直,如果眼睛凹一点的话,简直就像个外国人了。不过安黎的眼睛不凹,但大大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眼皮不是双层,而是三、四层,这让班上的单眼皮女生羡慕得要死。

  据说安黎的父亲是炮二司的什么头头,因为林彪的事情,被整下去了,所以安黎的日子曾经过得很惨。后来邓小平上台,她父亲又走运了,于是就把她从农村招回来,塞进了L师大。至于她为什么进了俄语系,就只有天知道了,因为那时俄语早已不吃香了。

  听说解放初期,曾经有过一个学俄语的高潮,很多英语老师都改教俄语去了。后来中苏交恶,苏联被中国称为“修正主义”,因为他们居然想“修正”一下马列主义。先前教俄语的那些老师,又有不少改教英语了。

  静秋就读的K市八中,跟整个市区隔着一道小河,交通不太方便。不知道市教委怎么想的,就把硕果仅存的几个俄语老师全调到K市八中来了,所以K市八中差不多就成了K市唯一开俄语的中学,几乎年年都有L师大俄语系的学生来实习,因为除了K市八中,就只有下面几个县里有开俄语的中学了。

  安黎因为老头子有点硬,所以没分到下面县里的中学去。安黎挺喜欢静秋,没事的时候,总找她玩,教她唱那些俄语歌曲,<<山楂树>>就是其中一首。这样的事情,在当时是只能偷偷干的,因为苏联的东西在中国早就成了禁忌,更何况“文化大革命”中把凡是沾一点“爱情”的东西都当作资产阶级腐朽堕落的东西给禁了。

  按当时的观点,<<山楂树>>不仅是“黄色歌曲”,甚至算得上“腐朽没落”“作风不正”,因为歌词大意是说两个青年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觉得他们俩都很好,不知道该选择谁,于是去问山楂树。歌曲最后唱到:

  “可爱的山楂树啊,白花开满枝头,

  亲爱的山楂树啊,你为何发愁?

  ……

  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啊,请你告诉我。”

  安黎嗓子很好,是所谓“洋嗓子”,自称“意大利美声唱法”,比较适合唱这类歌曲。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安黎就跑到静秋家,让静秋用手风琴为她伴奏,尽情高歌一阵。安黎最喜欢的歌,就是<<山楂树>>,她到底是因为觉得这歌好听,还是因为也同时爱着两个人,不知如何取舍,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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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山楂树之恋(2)[size=14px]

  所以静秋听张村长提到“山楂树”,还真吃了一惊,以为他也知道这首歌。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是真有这么一棵树,而且现在已经成了他们几个人的奋斗目标了。

  背包压在背上,又重又热,静秋觉得自己背上早就汗湿透了,手里提的那个装满了小东西的网兜,那些细细的绳子也似乎早就勒进手心里去了,只好不停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正在她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忽听张村长说:“到了山楂树了,我们歇一脚吧。”

  几个人一听,如同死囚们听到了大赦令一样,出一口长气,连背包也来不及取下,就歪倒在地上。

  歇了一阵,几个人才缓过气来。李师傅问:“山楂树在哪里?”

  张村长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就是。”

  静秋顺着张村长的手望过去,看见一颗六、七米高的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能因为天还挺冷的,不光没有满树白花,连树叶也还没泛青。静秋有点失望,因为她从<<山楂树>>歌曲里提炼出来的山楂树形象比这诗情画意多了。

  她每次听到<<山楂树>>这首歌,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画面:两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正站在树下,等待他们心爱的姑娘。而那位姑娘,则穿着苏联姑娘们爱穿的连衣裙,姗姗地从暮色中走来。不过当她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就站住了,躲在一个小伙子们看不见的地方,忧伤地询问山楂树,到底她应该爱哪一个。

  静秋好奇地问张村长:“这树是开白花吗?”

  这个问题仿佛触动了张村长,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棵树呀,本来是开白花的,但在抗日战争期间,有无数的抗日志士被日本鬼子枪杀在这棵树下,他们的鲜血灌溉了树下的土地。从第一个抗日英雄被杀害这里开始,这棵树的花色就慢慢变了,越变越红,到最后,这棵树就开红花了。”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李师傅提醒几个学生:“还不快记下?”

  几个人恍然大悟,看来这次的采访现在就开始了,于是纷纷找出笔记本,刷刷地记了起来。

  看来张村长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对这四五杆笔刷刷地记录他说的话好像司空见惯一样,继续着他的演说。等他讲完这棵见证了西村坪人民抗日历史的英雄树的故事,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行人又启程了。

  走出老远了,静秋还回过头看了看那棵山楂树,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她看见那棵树下站着个人,但不是张村长描绘过的那些被日本鬼子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而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她狠狠批判了一把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决心要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把教材编好。

  这棵树的故事,是肯定要写进教材的了,用个什么题目呢?也许就叫<<血染的山楂树>>?好像太血腥了一点,改成<<开红花的山楂树>>?或者<<红色山楂花>>

  歇过一阵之后再背上背包,提上网兜,静秋的感觉不是更轻松了,而是更吃力了。可能背与不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先甜后苦,总是让后面的苦显得更苦。

  不过谁也不敢叫一声苦。怕苦怕累,是资产阶级的一套,静秋是唯恐别人会把她往资产阶级那里划的。本来出身就不好,再不巴巴地靠着无产阶级,那真的是自绝于人民了。我党的政策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那就是说你要比出身好的人更加注意,绝对不要有一丝一毫非无产阶级的言行。

  但是苦和累并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静秋恨不得自己全身的痛神经都死掉,那就不会感到背上的沉重和手上的疼痛了。她只能拿出多年练就的绝招来帮助自己忘记身体的苦痛:胡思乱想。想得太入神的时候,她往往能产生一种身在彼处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飞离了自己的躯壳,变成了那些想象中的人物,过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想到那棵山楂树,被敌人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与身穿洁白衬衣的英俊俄国小伙,交替出现在她脑海里。而她自己,时而是即将被处决的抗日志士,时而是那个因为不知道爱谁而苦恼的俄国女孩,搞得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更接近共产主义,还是更接近修正主义。

  山路终于走完了,张村长站了下来,指着山下说:“那就是西村坪。”

  几个人都抢着跑到山崖边去观赏西村坪,只见一条小河像条绿色的玉带,蜿蜒着从山脚下流过,环绕着西村坪。沐浴在初春阳光下的西村坪,比静秋以前下去锻炼过的几个山村都美丽,真算得上山清水秀。

  站在山顶鸟瞰西村坪,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田地像一些绿色的、褐色的小块块一样,遍布整个山村,一幢幢民房,散落在各处。中间有一处,似乎有不少房子,还有一个大场坝,张村长介绍说那就是大队部所在地。队里开大会的时候,就到那里去,有时搞联欢晚会,也是在那里举行。

  张村长解释说,按K县的编制,一个村就是一个大队,所谓村长,实际上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不过村里人都爱叫他“村长”。

  一行人下了山,首先来到张村长的家,他家就在河边,从山上就能望见。张村长家只有他妻子在家,她让大家叫她“大妈”。家里其他人都下的下地了,上的上学了。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饭,张村长就来把几个人的住处安排一下。李师傅、陈校长和那个叫李健康的男生住在一户村民家里,罗老师只是暂时来一下,在写作方面作些指导,过一两天还得回去教课,所以随便在哪里挤挤就行了。

  可惜的是,三个女生不能住在一起。有户村民同意把他家的一间房给学生住,但只能住两个人,张村长只好自己带头,说:“你们当中剩的那个就住我家吧,我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跟我二闺女睡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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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山楂树之恋(3)[size=14px]

  第二章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都不愿意一个人“掉单”住在张村长家,跟他女儿挤一床。静秋看看问题不好解决,主动说:“那你们两个住一起吧,我住张村长家。”另两个欢天喜地答应了。

  那天就没什么活动安排了,大家自己安顿下来,休息一下,晚上再上张村长家吃饭,明天正式开始工作,大多数时间会用来采访村民,编写教材,但也会安排跟贫下中农一起下地,干点农活。

  张村长带其他人到他们的住处去了,家里就只剩下静秋跟大妈两个人。大妈把静秋带到她二闺女的房间,让她把行李放在那屋里。那个房间,象静秋去过的那些农村住房一样,黑乎乎的,只在一面墙上有一个很小的窗子,没安玻璃,只用玻璃纸糊着。

  大妈开了灯,灯光也很暗,勉强看得见屋子里的摆设。静秋看见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房间,收得干干净净的。一张床还比较大,比单人床大,比双人床小,睡两个人虽然挤点,也还凑合。

  床上铺着刚浆洗过的床单,硬硬的,摸上去象纸张不像布料。被子折成一个三角形,白色的被里在两角翻出来,包裹着红花的被面,静秋琢磨了半天,都没琢磨出这究竟是怎么折出来的,不免有点心慌,决定今天用自己的被子,以免明天折不回原样了。按那时的要求,学生下乡住在贫下中农家,就得像当年的八路军一样,用了老乡家的东西,得回归到原封原样了才算数。

  靠窗的桌子上有一块大大的玻璃板,专门用来放照片的那种,这在当时算得上奢侈用品了。玻璃板下面有深绿色的布底,照片放在上面,再用玻璃板压住。静秋忍不住凑过去看了起来。

  大妈想必也是经常接待来访者的,很健谈,也很和蔼可亲。她一张张指着那些照片,告诉静秋那些人都是谁。静秋从照片上看到了大妈的大儿子张长森,很高大,想象不出是张村长和大妈的儿子,可能是家庭中的变异。大儿子在严家河邮局工作,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大儿媳叫余敏,在村里的小学教书,长得眉清目秀,个子瘦高,跟大儿子很相配。

  大女儿叫张长芬,也长得眉清目秀,中学毕业了,在村里劳动。二女儿叫张长芳,长相跟她姐完全不一样,嘴有点突出,眼睛也比姐姐的小。长芳还在严家河中学读书,一星期才回来一两次。

  正谈着,张村长的二儿子回来了,说爹叫他回来挑水的,好早点做饭,听说今天从城里来了客人,晚上要叫城里来的客人上家里来吃饭的。

  静秋走出去跟张村长的这位二公子打招呼,发现他长得一点不像他哥哥,倒是很像张村长,个子矮矮的,五官也像是没长开一样。静秋有点吃惊,怎么一家两兄弟之间、两姐妹之间会相差这么远呢?好像父母生第一个儿子和女儿的时候,都竭尽全力造出最好的品种,到了第二个,就懈怠了,完全随造物主乱捏一个了事。

  大妈说话,总是让人感到很亲切,一两个称呼,就让你觉得已经亲如一家了。大妈指着二儿子,对静秋说:“这是你二哥,叫张长林。”

  静秋不知道叫他什么好,只说:“你要去挑水呀?我帮你挑吧。”

  长林似乎很害羞,小声说:“你挑得动水?”

  “我怎么挑不动?我也经常下乡学农的---”

  大妈说:“你要帮忙?那我到后院去砍两棵菜,你拿到河里去洗。”说着,就提起一个竹篮上后院去了。

  只剩下静秋跟长林两个人在那里,长林似乎更手足无措了,一转身,跑到屋后拿水桶去了。过了一会儿,大妈提着两棵菜回来了,交给静秋,让她跟长林一起到河边去。

  长林也不看静秋,招呼一声:“走吧!”就率先往河边走去。静秋提了菜篮,跟在后面。两人沿着窄窄的小路往河边走。走了一半,碰见村里几个小伙子,个个都拿长林打趣:“长林,你爹跟你说下媳妇了?”“耶,还是城里的呢。”“长林鸟枪换炮了。”[/size]

第5节:山楂树之恋(4)[size=14px]

  长林急得放下水桶就去追那些人,静秋在后面喊道:“走吧,别管他们了。”长林返回来,挑起水桶,飞一般地向河边跑。静秋很纳闷,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怎么开这种玩笑?

  到了河边,长林坚决不让静秋洗菜,说水冷,看把你的手冻裂了。静秋抢不过他,只好站在河边看他洗菜。长林洗完菜,又把两只桶都装上水,静秋抢着要挑水:“你刚才不让我洗菜,那现在水该我挑了。”

  长林不肯,挑起水桶就箭步如飞地往回走了。

  回到家,长林又出去了,静秋想帮大妈做饭,但插不上手。刚好长林的小侄子欢欢醒了,大妈就吩咐说:“欢欢,你带静姑姑去叫三爹回来吃饭。”

  静秋这才知道张家还有一个儿子,她问欢欢:“你知道三爹在哪里呀?”

  “知道,在贪贪队。”

  “贪贪队?”

  大妈解释说:“是在勘探队,小孩子说不清楚。”

  欢欢拉着静秋的手:“走呀,走呀,到贪贪队去呀,三爹有糖吃---”

  静秋跟着欢欢往外走,刚走了一小段,欢欢就不肯走了,伸开两手要人抱:“腿腿晕了,走不动了。”

  静秋忍不住笑起来,一把抱起欢欢。别看人儿不大,还挺沉的呢,静秋走了大半天路,现在再抱欢欢,觉得特别沉。但欢欢不肯走路,只好抱一段,歇一阵,不停地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你是不是忘记路了?”

  走了好一阵,还没到,静秋正要再歇息一会儿,突然听到远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手风琴声,她没想到这个小山村里还会有人拉手风琴,不由得站在那里,聆听起来。

  的确是手风琴声,拉的是<<骑兵进行曲>>,这是一首节奏很快的手风琴曲,静秋也练过,不过练得还不到家,右手比较熟练,但左手不行。她发现这个拉琴的人不仅右手很熟,左手和弦也很熟,拉到激昂之处,真的有如万马奔腾,风起云涌。

  琴声是从一排工棚样的房子里传出来的,那些房子不像村民们住的房子,单家独户,而是一长条好几间房子连在一起,想必是“贪贪队”的房子了。

  静秋问欢欢:“你三爹是不是住在那里面?”

  “嗯。”欢欢见已经到了,英雄起来了,腿也不晕了,就想挣脱静秋,自己跑过去。

  静秋牵着欢欢,向那排房子走去。现在她能清楚地听见手风琴声了,琴声已经变成了<<山楂树>>,有几个男声加入进来,用中文唱着这首歌,似乎都是手里忙着别的事,嘴里漫不经心地唱着。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时断时续,低声哼唱,使得那歌声特别动听。

  静秋听得入迷了,仿佛置身在一个童话的世界。暮色四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山村特有的那种清新气味,耳边是手风琴声和男生们的低声合唱,这个陌生的山村,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人气息,似乎各种感官都浸润在一种只能被称为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气氛中。

  欢欢挣脱静秋的手,向那排房子跑去,进了第三个门,而手风琴声也随之停了下来。她猜那个拉琴的人,很可能就是欢欢的三爹,也就是张村长的三儿子。

  她有点好奇,到底这位三儿子是会更像大儿子长森呢,还是更像二儿子长林?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希望他像长森,因为这样优美的琴声,好像没道理是从长林那样的男人手下倾泻出来的。她知道这样想对长林很不公平,但她仍然忍不住要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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